……第四次。
少年右手撐地,左手勉力壓著自己騷動不已的左眼;粉色的唇角抽蓄,整張渾然天成的美麗容顏因痛苦、瘋狂與饑渴而古怪扭曲,單薄纖瘦的身子不停的顫抖,不時還會做出掙扎的動作。


「呵哈…哈…呼…哈…」少年喘息著,月白色的長髮垂下遮掩大半的身軀,綠色的瞳孔不斷地收縮放大,腥血一般的紅色從虹膜外緣緩緩染近海綠,嘴角又更加上揚了些。

 

「又發作了嗎。」推了推眼鏡,男人皺著眉,透過鏡片冷酷地盯著少年對於病態渴望的反抗。
他看了看一旁掛著的大鐘,「……這是幾天來的第四次,你這樣不行哪。」

 

少年不悅地駁斥,卻因為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與顫抖而失了氣勢:「少、少…啊啊…哈…少囉…少、囉、囉唆…啊啊啊…」

 

男人將一張寫了一串座標的紙條扔給少年。
「這裡可以去。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,我先走了。」說完,便大剌剌地從自己的背影中消失。

 

「哼…膽、膽小鬼…啊…啊啊…」少年輕哼,金色的濃稠流狀物似乎是逮到了機會,突然從少年左手的指縫中竄出,延伸至半空中張開一張血盆大口,直接往少年撲去,一股腥中帶臭的血鏽味也隨著流狀物的嘴巴張開而散出。

 


「……雜碎。」

 

 

一聲清脆如風鈴一般的喝斥從少年的嘴中爆出,只見少年左手一動,沒進空間中,就這樣抓住了血盆大口的喉頭,生生往一旁用力砸甩,白塔的半邊竟然就這樣被一砸給毀壞。
「老子他媽的很不爽呢…」少年嘴角勾出一抹豔麗至極的燦爛笑容,彎眸是與平時大相逕庭的赤艷銳利,他一把抓起被甩得頭昏眼花的大嘴流狀物,塞進自己空洞的左眼窩,「萬遺,你吞不掉老子是天經地義的事…現在就乖乖地,讓老子享受左眼的視力吧你。」

 

剛才還想吞掉少年的流狀物好像受到了教訓與震懾,沒有其他舉動地化成少年的左眼。

 

少年瞄了眼男人扔在自己身旁的紙條,嗤笑,揉合了陰暗、邪魅、美麗與瘋狂的神情異常地興奮且令人恐懼。
「還真是謝謝你啊…膽小鬼醫生……」
他舔了舔唇,嗜血與淒厲的氣息暴漲。

 


「老子我正好有氣沒處發呢。」

 

 

 

    ※    ※    ※    ※

 


小城,清晨。
本來從寅時就早早開始的市集此刻卻靜悄悄的,只有幾片落葉在風中蕭蕭瑟瑟地旋動,刷刷飄過地面,有些卻重得飛不起來了。
樹葉怎麼會重?定睛一看,地上滿是混了泥砂的血泊,沾染了沉重腥紅的枯葉,然是只能原地迴旋,怎樣也無法隨風再舞。

 

幾隻斷臂殘肢與原主人分離,染滿鮮血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與所屬的原主人,許多傷口還在啵啵冒著溫熱血泡,被撕得四處飛散的屍首四歪八橫地散落在市集各處,甚至還有幾枚瞠眥欲裂的眼珠咚咚滾動不停。
血流成河屍橫遍地。


人間煉獄。

 

少年月白色的髮高束馬尾,紫中帶紅的繩繫髮帶隨腥風血雨飄揚,他舔著唇,銳冷眼神中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,以及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氣勢。
「不夠…還不夠。哈哈,不夠不夠,遠遠還不夠哪…」他瘋狂的仰天大笑,雙手染滿了不屬於自己的鮮血,抬腳踢開一串溫熱的腸子。
「讓我再快樂一點啊…呵呵呵…哈哈哈哈…」

 

穿著重裝軍靴的少年踩地蹬出,霎時張開只有左翅的巨幅羽翼,連一絲不平衡都沒有,他如電的飛俯翔衝進正要熱鬧起來的小城心臟地帶。
左手成爪,右手彎扣,少年噙著一抹詭譎冷酷的笑容,腰間的酒壺上沾滿了飛濺的鮮血,無袖的長襬上衣若不是黑色的,此刻也一定被染紅了吧。
他在人群中來回快速穿梭,也不對著人們要害,只是瘋狂地享受撕裂肉體的快感與美好。
慘叫聲連綿不絕,更多的是恐懼的哭號,人們奔逃著,只求離這美得不可方物,卻又若羅剎一般,令人不寒而慄的妖孽再遠一些。

 

「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──」少年一邊淒狂地大笑著,一邊抓扯住別人的心臟拉出體外。
「怎麼那麼沒用啊!」沒有人有餘暇注意到,少年喊著的,怎麼聽也像是對自己怒斥的,罵喝,有多悲哀。

 

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──!
少年崩潰地無聲尖叫著,全身染滿鮮血的他就像是索命的魔鬼,嘗到赤紅的濃腥顯然讓他連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殆盡。

 


殺!!
少年眼睛一瞇,這下連笑容中的瘋狂都沒了。
人們恐懼的奔逃,有幾人甚至帶著絕望的堅定,抄起了桿麵棍一類的傢伙準備做螻蟻死前的反擊。

 

 

「……告訴我,你們為什麼而活。」少年冷冷地微笑。

人們開口。
卻連聲音也沒能發出來。

 

少年舔著剛穿撕過對方頸子的手,將到口的鮮紅撇嘴吐出。
「呸。」不屑,但淒美至極,「沒能活下來,你的理由也不重要了。」
他笑著,抄起腰間酒壺開封一灌,來不及嚥下的酒液從嘴角流下,在少年臉上、身上,洗出一條清澈。
「不甘心就用你的方式找我報仇吧。」

 

少年繼續追殺那些對他來說一點殺害意義也沒有,卻又因為癮頭發作而必須奪走的生命。

 

 

 

「我等著。」

 

    ※    ※    ※    ※

 


被染成晚霞的清晨,陽光映照著大街小巷,但除了液體滴落的聲音,什麼也聽不到。

 

全身是血的白色少年坐在成堆的屍首上,一口一口地灌著酒。
一道狂風朝少年席捲而來,在少年臉上留下一道刮痕,髮帶撲騰騰飄動,竟也這麼斷了隨風飛走。

 

 


「……什麼嘛。」少年彎起眸,撫著臉上已經開始癒合的刮痕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結果還是能讓我受傷啊…真有你的。」
「那麼,我就破例替你收屍…順便幫你完成你想活下去的理由好了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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